技术创新突破的逻辑

    认识技术的发展的逻辑，不仅要知道大逻辑，更要知道小逻辑：从上海到北京要向北走，这就是大逻辑；但是你更要知道眼前、知道脚底下有没有沟沟坎坎，这就是小逻辑。

    技术的发展过程往往是先有科学原理、再有技术原理、后有对应商品。以留声机为例：先认识到声音是一种波；再找到把声波记录下来的办法，最后才有商业化的留声机。从大的时间尺度上看，这个逻辑顺序往往是对的。但到了具体的技术创新时，个人或组织往往只是走了其中的一段、甚至是一小段。也就是说，转化过程非常长。很多技术的困难，都在商业化阶段。

   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？

    从原理到商品的过程非常漫长，因为工作量太大。一般来说，科学和技术原理都是相对简单的，而从原理到商品的过程却要复杂得多、工作量也大得多。漫长的道路上，工程师到底在做些什么呢？在我看来，这是一个优势提升、劣势减少的过程，也就是提高性能、稳定性、持久性，降低成本和相关危害的过程。原理的发现，很可能伴随某个灵感的发生；而技术走向成熟的过程则要靠着长期的努力；前期类似科学家的工作，后期则偏重于工匠。

    在商品化的过程中，其实也会常常伴随技术突破。一个技术出现突破，往往是某个制约因素得到了突破。但这个制约因素常常与技术原理本身不再一个学科。比如，一个机械的商业化，未必是机械设计的突破，而很可能源于材料的突破、加工工艺的突破、控制系统的突破、算法的突破等等。对于特别困难的技术问题，“关键突破”出现“换专业”的现象是大概率事件。当然，这些“突破”，在各自的专业里面未必是“突破”，而只是新方法的应用、或者借用其他领域中发现的新办法；“第一次使用”这样的突破其实是小概率事件。所以，真正的创新往往涉及到多个专业。

    谈到这里，又进入了老话题：到底该怎样衡量技术创新的水平？中国的科技评价制度，问题到底处在哪里？在我看来，本质上就是太重视容易衡量的东西了，如论文、专利、原理的首次提出、技术的第一次实现等概念，忽视了后面大量细致入微、涉及领域众多，而又难以量化的细节工作。前几天我对朋友说：在中国搞创新是要有情怀的。什么是情怀呢？在我看来，情怀就是：为了得到完美的结果，你愿意花10倍的努力，去换取1倍的收益。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情怀，但这是制度本身决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