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国各类企业,尤其是中小型民企长期以来对人才重使用、轻培养,重加班、轻“加油”,满负荷甚至超负荷工作,导致员工长期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,缺乏充电和提高知识技能的“休耕期”,进而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创新和创造能力。
在对待职校的态度上,企业一方面坐等“收割”,要求职校毕业生“来之能战,战之必胜”,另一方面,却不愿意提前“施肥”“浇水”“剪枝”,对职校联合培养技能人才的强烈要求视而不见。某些企业倒是挂着联合培养、共同推进专业实践的“羊头”,实际上卖的是见不得人的“狗肉”,将职校学生当廉价劳动力,不但强制实习生加班加点,而且待遇远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。
为了提高企业主动参与人才培养的热情,许多地方政府和部门都出台了诸多激励举措。然而,一些企业在享受政策优惠和各种补贴后,又以影响企业正常生产、场地有限、自身运转困难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拖延和婉拒合作,与职校签订的联合培养合同便有名无实,而处于劣势的职校则有苦难言。在冷淡企业面前,职校联合培养人才的热情也骤然降温。
“校企融合”“产教联动”是职业教育的显著特点和基本办学要求,缺乏相关企业的深度参与、积极配合,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培养高水平的技能人才。企业表面上精打细算,似乎占得便宜,既省略了人才培养过程,也大大压缩了人才支付成本,却难以获得自身急需的技能人才,无意中坠入了一个双输的陷阱。
各级地方政府在鼓励、支持企业参与职校人才培养的同时,应预置严格的条件和规则。只有那些主动与职校联合培养人才且效果明显的企业,才能享受政府的优惠政策和相关补贴。如果连续多年保持良好状态,还可享受更多实惠(包括减免税费等)。至于那些只求索取而未履行联合培养人才职责的企业,绝不能享受各种优惠政策和补贴。情节严重的企业,则自动进入政府的“黑名单”,在融资、贷款、用地等诸多方面受到严格限制。简言之,胡萝卜与大棒共同作用,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当然,最重要的是要出台相关法律、法规,明确规定企业参与人才培养的责、权、利。与一般政策相比,法律、法规的拘束力更明显、刚性更强、更具可操作性。在这一方面,职教发达国家的做法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和借鉴。
在美国,校企合作培养技能人才是其职业教育的核心内涵。这一模式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,兴盛于80和90年代,其后有所淡化。在最兴盛的80年代中后期,有多达14万家企业主动配合职校,成为技能人才培养的重要基地,并形成了合作教育、合同制教学、职业实习、服务实习、注册学徒等校企合作模式,其中以合作教育影响最大、成效最显著。在校企合作过程中,政府发挥了桥梁和纽带作用。
在德国,无论是国家还是各州、市,都有相关的法律、法规,来规定和要求企业参与人才培养,履行企业应尽的义务,同时享受相关权益。正是有了日益完善的法律、法规,企业在参与联合培养人才的同时,也获得了政府的支持,更有源源不断的高技能人才回馈企业、推动企业和社会发展,从而形成“企业-职校-学生-产品”之间的良性循环,为“德国制造”这一经久不衰的世界品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英国、法国、瑞士、日本等职教强国,无一不是如此。
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,奥巴马政府逐步认识到制造业对经济和政治所形成的乘数效应,先后出台了《美国复苏和再投资法案》《重振美国制造业框架》《美国制造业促进法案》《先进制造伙伴计划》《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》《制造创新国家网络计划》等法律和政策。为了解决技能人才匮乏的局面,更是在2006年《帕金斯职业与技术教育法案》基础上,颁布了《迎接挑战——职业技术教育以及21世纪技能在升学及就业中的作用》,全面推动职业技术教育、强化技能人才的培养力度,为重振美国制造业雄风做好充分的人才储备。校企合作模式也重新得到企业的高度重视,它们不仅主动与职校共同培养技能,还与许多老牌名校实行强强联手,培养适合企业发展的科技精英、创新型人才。
特朗普自当选总统伊始,更是明确提出再工业化对改善美国就业、提高国家竞争力的巨大作用。可以预见,在奥巴马时期再工业化和美国超强科技实力的基础上,特朗普将会采取更多切实可行的措施,以弥补技能人才不足的缺陷,使美国重返制造业之路,并再次成为举足轻重的制造业强国。
与许多国家一样,制约中国制造业发展的主要瓶颈同样是技能人才量少质低。中国要想达到“中国制造2025”的目标,并在制造业领域与德、日、美等制造强国分庭抗礼、并驾齐驱,必须造就一大批实力雄厚的技工,此乃关键和前提。而这些实践经验较丰富、创造能力较强的技工必须通过企业和职校的大熔炉共同锻造。如果离开企业这个熔炉,仅靠职校“闭门造车”,则只能生产一堆夹着杂质的“废铁”,难以锻造出作用巨大、能够承载起“中国制造”的“好钢”,更不可能孕育顶尖水准的“大国工匠”。